听着门对面发自内心的倾诉,一股复杂的情绪在黄良霞心中酝酿翻腾,她张了张嘴,想要给予回应,然而就在此时,一段画面也伴随着再次浮上脑海:
鲜红的液体如同儿童的玩闹般溅洒四处,两具本来鲜活的躯体歪歪扭扭的躺在瓷砖上,与倾倒一地的桌椅碟杯成为这幅静物绘画的部分,唯有仍从身下铺展开去的鲜红底色,才证明着心脏仍还尽力跳动,而也因此,反而更快的迈入死亡。
“是你拯救了我!把我从……”
“我宁愿当时没有跟你搭话!”
一声饱含着痛苦、绝望与抗拒的尖利嗓音打破了她的自说自话。
黄良霞紧咬牙关,竭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栗,话语颤抖却清晰的传达出去:
“宁佳佳!我不爱你!”
“……”
场间陷入了沉默。
仿佛经过了漫长,实则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。
“嘭!”
一把锋利的刀刃擦着黄良霞的耳际穿出,并不断地试图扩大口子。
黄良霞身体僵硬,刀子与木质门板摩擦的声音近在耳际,她的视线只能下意识追随着刀子的移动,从门板中抽离。
转过头去,透过那道扩大的豁口。
她看到了一只眼球。
一只疯狂与爱意杂糅在一起的眼球。
它因为与她对视,而喜悦得微微眯起。
黄良霞这时才反应过来,身体就像遇到蛇的青蛙般猛地蹦起,双手双**互,挪动着屁股尽力远离木门。
此时的她已经惊恐得甚至连悲鸣都无法发出。
“嘭!”
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,居然直接穿破了木门,在肌肤上划出数道鲜艳的血痕,却毫不理会,而是摸索向门锁,握住,一扭,失去锁扣的大门缓缓打开,露出后面那道身影。
那是宁佳佳。
她本来穿着的素色连衣裙上,沾染了大片红色染料,宛如一朵朵怒放的鲜艳玫瑰。
在她的脚下散落着苹果和刀子。
“没关系,只要我们融为一体,你一定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。”
黄良霞根本来不及反抗,就被宁佳佳飞扑在地,娇嫩的藕臂上爆发出非人的力量,死死按住黄良霞的身体。
撕拉!黄良霞的上衣直接被撕烂,宁佳佳凝视着身下人的双眼,嫣然一笑,绽放出一种诡丽的美艳。
随后她埋头到黄良霞**的右肩,樱唇翕动,轻轻含住,贝齿扯动,撕开其上的皮肉,细细咀嚼,仿佛在品尝世间一等的鲜味。
黄良霞双目失神的看着天花板,眼泪早已流干,就算直视炽白的光管,也毫无变化。
唯有耳边传来细微的咀嚼声和刺痛感,才证明着她仍还活着——
暂时的。
活着。
为了逃避现实,她不由得回想起过往的回忆。
对了,自己那时候,到底为什么要跟宁佳佳搭话呢?
…………
“听说年洋和夜歌要合作诶~”
“真的假的!?”
“夜歌不是一直走黑暗哥特路线吗?也就是说,这次能看到洋洋的哥特风了!”
“真是期待呢~伯爵装的洋洋~”
黄良霞和“朋友们”闲聊着喜欢的偶像和最新一集电视剧的剧情,无意间,她和一道视线交错,让她一愣,而那道视线的主人,更是慌忙的低下头去,假装无事发生。
她记得对方叫宁佳佳,在班上不太起眼,也没见她跟谁凑到一块,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看书,只有每次老师提问到她时,才能意识到她的存在。虽然几乎每次提问她都能完美回答,但那细若蚊呢的声音使得老师也渐渐不再提问她,这让她的存在感愈加低下。
这让黄良霞想起初一时的自己。
虽然没有她那么交际薄弱,但一样的沉默寡言,也并非是因为想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,纯粹是因为,当时没人朝自己伸出手。
而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主动去接近别人。
于是,仿佛要向过去的自己伸出手一般。
黄良霞露出微笑,越过人群,走到她跟前。
“佳、佳,我可以这样叫你吗?”
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,让少女吓了一跳,头摆得更低了,而黄良霞没有继续追问,而是静静等待着。
片刻后,少女仿佛下定了决心,缓缓抬起头来,让目光与对方接触,单是这个简单的动作,就已经让她耳尖发红。
随后少女用细若蚊呢的声音,发出此生屈指可数的肯定语句:
“可以。”
并鼓起勇气反问道:
“我可以叫你,良霞,吗?”
黄良霞肯定回道:
“当然可以。”
…………
如果,可以重回当时,自己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?
黄良霞不由扪心自问。
不过现在,这些都没有意义了……
“小霞!”
耳边突然传来的喊叫,使她回过神来。
“艾斯飞踢!”
趴在她身上的宁佳佳直接被飞踹出去。
“小霞,没事吧?哇,一片血,等等,止血药……”
看着眼前正一脸慌张翻找着包包的好友,黄良霞恍若隔世,本已放弃的希望再次涌起,使她猛地抱住对方,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,干涸的泪腺再次涌出泉水。
“呜呜……微、微兰呜呜呜……”
微兰在起初的一愣后,温和的回抱住对方,抚摸着她的脊背,安抚道:
“放心吧,我在这。”
徐仁伊这才走进卧室,刚才他还在观察情形时,少女就已经飞快的飞踹过去,拦都拦不住。
而在大略扫过地上躺着的那名衣衫凌乱的少女后,就立即移开视线,盯着那个被踹飞出去的家伙,确认对方应该就是微兰提过的宁佳佳了。
宁佳佳此时光从外表看来也好不到哪去,衣衫凌乱,上面有着大片的血迹,披头散发,嫩白的双臂上的数道血痕尤为醒目。
而明明刚被用力正踹了腰部一击,此时她却已经重新站起来,那对漆黑的瞳孔中满溢疯狂与杀意。
她的目光没有投向徐仁伊。
而是投向了微兰。
随后膝盖微屈,**的脚板猛地一顶地面,双手并爪朝微兰飞扑而去!
早有预防的徐仁伊挡在微兰前,抬起右腿就又是一脚!
正中腹部!
然而那本应再次翻飞出去的身体,却意外的止住了——
宁佳佳在倒下去前,双手极力向前延伸,一把握住徐仁伊的脚踝!
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使徐仁伊随着宁佳佳一起摔倒在地。
所幸在完全与地面接触前,徐仁伊的双手肘撑住了地面,避免了后脑勺与瓷砖的撞击。
徐仁伊视线下移,与宁佳佳的双目相对。
宁佳佳再次合身扑上!
然而在徐仁伊举起双臂想要防御时,她却意外的越过他的头顶,显然目标并不是他。徐仁伊立即转换手势,在宁佳佳越过前擒抱住她的身体,其中一颗沉甸甸的柔软“果实”压住了他的左脸。
趁着束缚住对方,他立即喊道:
“快跑!”
微兰赶紧扶着黄良霞起来,小跑出门口。
宁佳佳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大,最后直接挣脱出徐仁伊的怀缚,就在她即将远离前,徐仁伊一把捉住她的左脚板,使她再次摔倒在地,然而她不管不顾,抬起右脚猛地一个后踹!
正正踹中徐仁伊的脸颊!
在这超常的力道冲击下,徐仁伊被迫松开右手,顾不得鼻梁发疼,赶紧起身追去。
宁佳佳一路飞奔出门口,似乎身形不稳,一个踉跄摔倒在地,徐仁伊趁机追上,就在朝她伸出左手时——
她猛地转过身来,右手持握着的水果刀反射着冰冷的光芒,朝徐仁伊胸口捅去!
情急之下徐仁伊只能用左手一把握住刀身。
割破皮肉的刺痛从左手传来,但总归阻止了刀子的前进,随后他抬起右脚狠狠的踹向对方的腹部,然而宁佳佳居然依然紧握刀柄,这使得在她身体滑擦出几厘米时,刀身也在徐仁伊的掌心狠狠划过。
少女再次想起来,徐仁伊直接扑到她身上,无视掉她右手捅上的刀刃,双手擒住她的脑袋,狠狠往地面一砸!
宁佳佳身体一颤,水果刀在徐仁伊的颈部滑过。
徐仁伊再次捉起对方的脑袋,然后再次往地面一砸!
这次水果刀终于松脱开来,掉落于地。
徐仁伊不依不饶,再次抬起对方的脑袋,再次往地面砸去!
这个动作持续了五次,确认对方完全失去知觉后,徐仁伊才停了下来。
瘫坐在一旁的地上,徐仁伊用力喘息着,看了看隐约能见到骨头的左手掌,再用右手摸了摸左颈,确认颈部只是皮外伤后,才放下心了。
血液混杂着汗液,变得额外粘稠。
徐仁伊此时像是刚从泳池出来一般,上衣完全被汗水打湿了。
明明面对的只是个人类,甚至还是个少女,但危险程度却丝毫不逊于方才与筋肉猿人它们的对峙。
这就是由爱意反噬后所带来的疯狂的力量么……
徐仁伊看向倒在地面的少女,此时她的脸上疯狂褪去后,倒是显得额外的平静,仿佛在做着安详的美梦。
如果,不去看她遍布身体的血迹的话。
忽然,他感觉嘴唇有湿润的感觉,他伸手摸了摸,发现是鼻血,赶紧随便抹两下后,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,把纸巾团起来塞进右鼻孔里,才堵住鼻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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